关于“逐月一号”三名宇航员的牺牲,官方的说法是突发性太阳风暴导致设备全面失灵,通讯中断,生命维持系统崩溃。
这是一份完美的报告,科学,严谨,令人信服。
但在我们家,流传着另一个版本。
我爷爷,陈怀瑾,就是当年“逐月计划”地面总指挥中心里,一个身份最特殊的人。他的职位不是工程师,不是科学家,而是“民俗历史与古代天象顾问”。
一个航天项目,需要一个研究古代神话和风水玄学的老头子干什么?
这个问题,直到许多年后,我才从他颤抖的口中,听到那个足以颠覆世界观的答案。
01.
故事要从“逐月一号”发射前的一个月说起。
那年,整个国家都为即将到来的首次载人登月而沸腾。三位最顶尖的宇航员——指令长李东、驾驶员王浩、科研专家赵国强,是家喻户晓的英雄。
我爷爷作为特聘顾问,被要求全程驻扎在指挥中心。他的工作,在当时所有人看来,都像个笑话。
项目组的年轻科学家们礼貌地称呼他“陈老”,但背地里都叫他“老神棍”。
发射前,项目组按照惯例,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誓师大会,三名宇航员意气风发。
同一时间,我爷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用三枚古旧的铜钱,起了一卦。
铜钱落地,卦象已成。
后来爷爷告诉我,他这辈子起过无数次卦,从未见过那样凶险的卦象。
“坤”卦,上六爻。
《易经》的原文是:“龙战于野,其血玄黄。”
解卦的批语只有四个字:大凶之兆。
他立刻找到项目的总工程师,一位非常权威的科学院院士,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,恳求他推迟发射。
“陈老,我们是科学,要相信数据。”院士指着屏幕上无数条平稳的绿色数据线,“所有指标都完美,天气、设备、宇航员状态,都是最佳的。您不要太紧张了。”
“这不是紧张!”爷爷的声音有些急切,“古人称月亮为‘太阴’,是至阴之地。我们选的这个日子,从干支历法上看,是阴气最盛的一天。月球的引力会达到一个极值,可能会引动一些……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。”
院士礼貌地笑了笑,拍了拍爷爷的肩膀。
“陈老,您多虑了。月球就是一颗围绕地球旋转的、冰冷的岩石星球。我们会带回它的土壤,让您好好研究。”
爷爷看着他,最终只能长叹一声,佝偻着背走了出去。
他知道,没人会信他。在一个由数据和逻辑构成的世界里,他的理论,就像远古的鬼故事。
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在那间小小的顾问室里,彻夜不眠,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着三位宇航员生命体征的曲线。
02.
“逐月一号”顺利升空,进入地月转移轨道。
一切正常。
控制中心里一片欢腾,年轻的科学家们互相拥抱,庆祝这历史性的一步。
我爷爷的脸上,却没有半点喜色。他紧锁的眉头,像是能拧出水来。
接下来的几天,飞船平稳地航行在前往月球的真空中。地球不断传来各种指令,宇航员们也从容地回复着各项数据,甚至还和全国人民开了一个太空玩笑。
气氛越来越轻松。
只有我爷爷,每天都准时坐在监控屏幕前,反复查看所有传回的影像资料,一帧一帧地看,把图像放大到满是噪点的程度。
第三天,他发现了不对劲。
在一段常规的舱外摄像头录像中,镜头扫过遥远的月球。那是一颗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,灰白色的星球。
但在其中一帧,仅仅是二十四分之一秒的画面里,月球的背景上,有一个极其模糊的影子。
那影子像一个穿着古代冕服的人,轮廓古朴,带着一种非人的威严,一闪而过。
爷爷立刻把这一帧画面报告给技术组。
技术组的专家研究了半天,得出的结论是:“宇宙射线或高能粒子瞬间穿过CMOS传感器,形成的伪影,是正常现象。”
这个解释无懈可击。
爷爷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,直冲天灵盖。他年轻时走南闯北,见过不少奇闻异事,他知道那是什么。
那不是伪影。
那是“巡月的天神”。
或者说,是某种在月亮上,绝对不该被惊扰的存在。
他再次找到总工程师,得到的答复依然是:“陈老,请相信科学。”
03.
“逐月一号”成功进入环月轨道,准备着陆。
着陆点,选在了风暴洋的一处平原。那里地势平坦,光照充足,便于展开科研活动。
在爷爷的民俗理论里,那个地方,叫“阴极”。
是整片月表,阴气汇聚的“穴眼”。
着陆过程堪称完美,比任何一次模拟演练都要顺利。当指令长李东的声音从月球传来时,整个指挥中心彻底变成了欢乐的海洋。
“北京,这里是逐月一号。我已成功着陆。月球的尘埃,非常柔软。”
接下来,是历史性的时刻——出舱。
指令长李东第一个走下悬梯,将印着鲜艳五星红旗的脚印,踏在了这片沉寂了亿万年的土地上。
“我,代表我的祖国,踏上了这片土地。”
他站稳后,和身后的赵国强一起,将一面特制的五星红旗,用力地插进了月壤之中。
就在红旗展开的那一瞬间。
异变,发生了。
“我的天……”通讯频道里传来驾驶员王浩的惊呼,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,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恐怖绝伦的一幕。
月球的天空,那片亘古不变的漆黑,毫无征兆地,被一种诡异的血红色浸染了。
就像一滴浓稠的血,在清水里迅速晕开。
短短十几秒,整个月面,都被笼罩在一种不祥的红光之下。原本灰白的月壤,变成了暗红色,像被鲜血浸泡过。
那颗本该在天边的蓝色地球,也蒙上了一层妖异的红纱。
月亮,变成了红月。
“北京!北京!能看到吗?月亮……月亮变成红色的了!”指令长李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。
“看到了!逐月一号,保持镇定,报告你们的身体状况!”地面指挥急切地呼叫。
“我的头……好晕……”
“别看!不要抬头看月亮!”李东嘶吼着,这声音与其说是命令,不如说是源于本能的恐惧。
但已经晚了。
屏幕上,只见科研专家赵国强,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,呆呆地抬起头,透过宇航服的面罩,痴痴地凝望着那片血红色的天空。
下一秒,他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,头盔里,有暗红色的液体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涌出。
“国强!”
紧接着,是驾驶员王浩的惨叫。
最后,只剩下指令长李东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。他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,对抗着某种无形的恐怖力量。
“千万……”
“千万……不要直视红月……”
这是他留给地球的最后一句话。
随后,通讯频道里,只剩下一片死寂的“滋滋”声。
大屏幕上,代表三名宇航员生命体征的三条曲线,几乎在同一时间,由剧烈的峰值,瞬间,变成了一条直线。
04.
后续的事情,就成了最高机密。
官方对外宣布了设备故障的“真相”。而“逐月一号”唯一的“幸存者”——那台自动采样机械臂,在通讯中断前,完成了最后的指令。
它成功采集了1731克月壤,并将其发射回了地球。
这包来自“红月”之下的月壤,成了揭开真相的唯一钥匙。
我爷爷作为唯一一个提前“预言”了灾难的人,被留在了后续的秘密研究组里。
那包月壤,被存放在国内最顶级的实验室里,用最厚的石英玻璃和惰性气体隔绝着。
它看上去,和普通的灰黑色土壤没什么区别。
但很快,研究员们就发现了它的诡异之处。
它似乎有“生命”。
每天深夜,当实验室空无一人时,监控摄像头都会拍到,存放月壤的容器壁上,会凝结出一层薄薄的、暗红色的“霜”。
检测后发现,那不是霜,是有机物。
像是某种微生物的代谢产物。
所有接触过月壤样本的研究员,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健康问题。失眠,幻听,多梦。他们都梦到了同一个场景——一个穿着黑色冕服的古代帝王,背对着他们,站在一片血红色的荒野上。
最恐怖的是,那包月壤的总质量,在每个月的阴历十五前后,都会出现极其微小的、但无法用科学误差来解释的——增长。
它在……自己长大。
爷爷告诉我,当他看到这份报告时,他想起了一个只存在于《山海经》里的神话之物。
“息壤”。
一种可以自己生长的土壤。传说中,大禹治水,用的就是天帝赐予的息壤。
但神话里没说,如果这土,不是来自天帝,而是来自“太阴”呢?
它生长出来的,又会是什么?
爷爷用余下的二十年,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道藏古籍,试图为这场灾难,为这包不祥的月壤,寻找一个答案。
直到他病倒在床,才把我叫到身边,将这一切和盘托出。
05.
油尽灯枯的爷爷,把我叫到他的书房。
那间屋子里,没有药味,只有一股浓郁的、线香和朱砂混合的味道。
他颤抖着从枕头下,摸出一块用层层黄布包裹的东西,交给我。我打开一看,是一块色泽暗沉,质地古朴的八卦镜。
“孩子,爷爷大限已到,但有件事……必须交给你。”
我握着他冰冷的手,说:“爷爷,您会好起来的。”
他摇了摇头,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决绝。
“你听我说。那包月壤,不是‘息壤’那么简单……它是一个‘棺材’,也是一个‘种子’。”
“棺材?种子?”我完全无法理解。
“它在等……等一个能‘唤醒’它的人……一个八字纯阴,能与太阴之力共鸣的‘活祭’。”爷爷的呼吸急促起来,死死地盯着我。
“这么多年,它一直很安静,因为它找不到‘钥匙’。可自从你去年从国外回来,住进这老宅,我就发现……它开始‘动’了。”
他指向墙角一个贴满了符咒的保险柜:“那东西,就在里面。”
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:“爷爷,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谁是‘活祭’?”
爷爷突然抓紧了我的手,力气大得惊人,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声音嘶哑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“当年你出生时,我为你起过一卦……就是为你这一卦,我折了十年阳寿……”
我心里一沉,追问道:“卦象是什么?”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后只是剧烈地咳嗽起来,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身后。
“爷爷?”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。
我身后,空无一物。
只有一扇关着的窗户,窗外是沉沉的夜色。
“它的目标……不是我……”
我回过头,看到爷爷的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是极致的惊恐,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对我吼出了两个字。
“快跑!”